第86章
關了燈後, 房間裏漆黑一片,周遭都靜悄悄的,連蟲鳴都遠了。
謝景聿挨着床邊躺, 他?一手枕在腦後,睜着眼睛看?着天?花板,半點睡意都沒?有。
林粟就睡在床的另一邊,這個認知讓他?的腦子異常清醒, 他?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了植物園裏的一株植物,主幹僵硬,連枝葉都不敢動彈。
正焦灼着,身邊人翻了個身, 謝景聿能感覺到林粟面朝自己這邊了。
他?猶豫了下, 側過頭問:“睡不着?”
“嗯。”
“認床?”
“不是,白天?睡多了, 現在不困。”
謝景聿“嗯”了一聲,也不知道該說什麽?,總不能告訴她,他?也睡不着吧, 這話聽上去像是有什麽?暗示。
林粟睜着眼睛,謝景聿睡在靠窗的那邊, 借着自然光, 她能看?清他?的輪廓, 離自己遠遠的。
她盯着他?問:“謝景聿, 我?們要?一直這麽?尴尬嗎?”
謝景聿愣了下,随即失笑。
林粟還是直來直往的, 膽大得很?,倒是他?, 在她面前露怯了。
謝景聿忖了下,果斷地?往床中央睡過去,伸了一只手示意道:“你靠過來。”
林粟沒?有遲疑,直接枕在了他?的胳膊上,往他?身邊靠了靠。
距離近了,謝景聿能聞到林粟身上的幽香。明明他?們用的都是酒店的洗浴用品,他?就是覺得她身上的香味更濃,一絲一縷地?往他?鼻子裏鑽,弄得他?心猿意馬的,燥得不行。
最受不了的是,林粟還問他?:“你也睡不着嗎?”
謝景聿深吸一口氣,按捺道:“嗯。”
“為什麽??”
謝景聿的呼吸聲重了些,他?低下頭看?着半靠在自己懷裏的女孩,啞着聲兒問:“林粟,你是真不知道,還是故意問的?”
林粟無聲地?笑了,問:“你不習慣睡覺的時候身邊有人?”
謝景聿:“我?不習慣身邊有你。”
“那我?躺遠點兒?”
謝景聿很?矛盾,他?既想?和林粟保持安全?距離,她靠近後,他?又舍不得讓她離開。他?嘆一口氣,側過身,另一只手搭在她腰上的被子上,低聲說:“不用了,反正早晚得習慣。”
林粟本來沒?覺着有什麽?,現在聽謝景聿這麽?說,自己的耳朵倒先熱了。
“你跟我?睡一起,沒?想?過會發?生什麽?嗎?”黑暗中,謝景聿看?着林粟問。
林粟心口微跳,但很?篤定地?說:“我?知道你不會亂來的。”
“我?現在就很?想?亂來。”謝景聿說着腦袋一低,輕輕磕在了她的額頭上。他?見林粟動也不動,一點兒都不怕自己的“恐吓”,無奈道:“林粟,你不能這麽?信任我?。”
林粟笑了:“高考前,是你說讓我?相信你的。”
“那不一樣。”謝景聿被林粟身上的香味攪得腦袋發?昏,他?覺得自己體內有股陌生的沖動一直在試圖攻擊瓦解他?的意志。
他?克制着說:“高考我?可以用理智把自己控制在最理想?的狀态上,但是本能我?很?難控住得住。”
“我?現在是個成年男人。”謝景聿陳述道。
林粟能感覺到謝景聿的身體在發?熱,他?的體溫似乎通過直接接觸的方式傳遞給了她,她整個人也在發?熱。
明明六月份西?雙版納的夜晚還是冷的,但他?們兩個就跟在大夏天?裏裹棉被似的,身上都微微出了汗。
謝景聿在忍耐,林粟知道。
她并非什麽?都不懂,之前學校開過兩性知識的講座,雖然講得比較隐晦,但她都聽得懂,她知道男女之間是怎麽?一回事。
“那……我?們要?試試嗎?”林粟問。
語不驚人死不休,林粟在這種時候都很?膽大、直接,追求效率。
謝景聿喉頭一滾,腦子裏的那根神?經險些就要?繃斷了。
林粟真是他?的克星,他?進一步,她能進十步,直接闖進他?的禁區。
謝景聿閉上眼睛,在短時間內快速做了個決斷,再次睜開眼睛後,他?掀開自己這一側的被子,再把林粟裹得嚴嚴實實的,物理隔離了他?們的身體。
林粟被困在被子裏,睜着眼睛盯着謝景聿看?。
即使在黑暗中,謝景聿也能感受到林粟直白的目光,接二連三的刺激他?真的受不住,他?于是擡起手捂住了她的眼睛,啞着嗓子說:“別這樣看?着我?。”
“你還在生病,要?休息。”他?用僅存的最後一絲理智說。
林粟在謝景聿的掌心之下眨了下眼睛,很?快輕輕揚起了嘴角。
雖然謝景聿嘴上說着想?亂來,但行動上卻很?克制,他?并不是那種會在任何情況下都放縱自己欲望的人。
冷空氣讓身體降了溫,謝景聿冷靜了下來,他?松開捂住林粟眼睛的手,湊過去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,輕聲說:“睡吧,休息好了,感冒才會好。”
林粟知道自己不睡,謝景聿也睡不着,她不再和他?搭話,閉上了眼睛。
大概是感冒藥起效了,林粟閉眼之後,困意就襲來了。也不知道過了多久,謝景聿聽到她的呼吸聲漸漸綿長了起來,試探地?喊了聲她的名字,沒?得到回應,确定她是真的睡着後,才敢松口氣。
今天?一晚上,他?當真是用盡了全?部的自制力,意志也到了被瓦解的臨界點,再有下一回,他?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控制得住。
謝景聿想?到林粟今天?一天?釋放出來的信息量,覺得自己就像是被肉食植物釋放的氣味吸引的昆蟲,心甘情願地?自投羅網,在她制造的陷阱裏出不來了。
晚上的某一個瞬間,他?真的想?為所?欲為,但她還生着病,他?不能只顧着自己,而且有的事,真的不能随便試試。
謝景聿輕輕地?翻過身躺平,擡起還能活動的另一只手,蓋住自己的眼睛,長長地?舒了一口氣。現在光是這樣躺着,他?就已經筋疲力盡了。
十八歲後的考驗和十八歲前的完全?不是一個量級,成年人的世界真難啊。
西?雙版納夜間涼爽,植物園裏又靜悄悄的,沒?有一絲一毫的雜音,人住在裏面很?好睡。叔詞
林粟安穩地?睡了一覺,清晨半夢半醒間聽到了鳥叫聲,倏地?驚醒,直接坐起了身。書雌
謝景聿沖了澡從浴室裏出來,見林粟一臉的驚慌,立刻問:“做噩夢了?”
林粟看?到他?,不安的心就安定了下來。她揉了下眼睛,說:“我?聽到鳥叫聲,以為自己還在茶嶺,去一中讀書只是我?做的一個夢。”
謝景聿心疼,走過去摸了摸她的腦袋,安撫道:“不是夢,你已經離開茶嶺了,以後想?去哪兒就去哪兒,再也不會被困在山裏了。”
“嗯。”林粟醒神?了,她擡起頭看?謝景聿,問:“你怎麽?起這麽?早?”
謝景聿不自在地?咳了聲,說:“醒了就起來了。”
西?雙版納的天?亮得晚,這會兒見了白,太陽應該要?出來了。
林粟立刻掀開被子起身,和謝景聿說:“你等我?一下,我?們一起去逛植物園。”
謝景聿:“好。”
林粟洗漱完,換了套衣服,簡單捯饬了下,就和謝景聿一起下了樓。他?們先去餐廳吃了早餐,之後就踏着晨光,逛起了植物園。
植物園面積很?大,有一千多平,園內分為東西?兩個區,謝景聿和林粟住的酒店在西?區,他?們就從西?區開始逛起。西?區裏又細分出了很?多個專類園區,不同的植物區之間有電瓶車,他?們先後去了棕榈園、民族植物園、奇花異卉園、榕樹園。
一路上,謝景聿就像林粟的私人導游,看?到什麽?好玩的植物就給她介紹,他?的介紹不死板,不照本宣科,常常會摻雜一些有意思的趣聞。
比如介紹構樹的時候,他?會告訴林粟,傣族人做的“構皮紙”就是用構樹的樹皮制作而成的;介紹無憂花的時候,他?會讓林粟摸一摸它?,因為很?多人認為無憂花會讓人無憂無慮的;介紹海紅豆的時候,他?在植株下撿了三顆掉落的紅豆送給林粟,因為海紅豆是愛情的象征。
在榕樹園的時候,謝景聿給林粟介紹“獨樹成林”和“絞殺”現象,他?說動物界的生存競争很?殘酷,植物界也是如此,只不過它?們的競争更加緩慢而隐秘,是一場持久之戰。
他?才介紹完,一旁一個大叔就鼓起了掌,連連叫好。
林粟好早就注意到這個大叔了,剛才在奇花異卉園裏他?就一直跟在他?們身後,之後又跟着他?們坐一輛車來了榕樹園。她以為他?和他?們一樣是來逛植物園的游客,是覺得謝景聿的講解很?有意思,才跟着來聽的。
“小夥子很?了解植物嘛,你是學什麽?專業的?”大叔誇贊完謝景聿,問道。
謝景聿禮貌回道:“我?們高中才畢業,還沒?報考大學。”
“我?看?你對植物園裏的植物如數家珍,是對植物感興趣,以後想?往植物學方向?走?”
“嗯。”謝景聿點頭。
“有想?過學植物學的哪個方向?嗎?”
“植物分子生理學。”
大叔擡手推了下眼鏡,笑着說:“那可太巧了。”
謝景聿聽了這話,盯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仔仔細細地?打量了幾眼,忽的眼睛一亮,喊了聲:“張教授,。”
林粟訝異:“教授?”
謝景聿給林粟介紹道:“這位是中科院的張教授。”
林粟再回頭看?了看?那個大叔,他?戴着遮陽帽,穿着簡單的短袖長褲,褲腳上還沾着泥巴,和她想?象中的教授模樣不太一樣。
張教授很?親和,還和林粟開起了玩笑,說:“是不是沒?想?到我?這個邋遢大叔居然還是個教授?”
林粟不好意思地?一笑。
張教授又看?向?謝景聿說:“我?最近在西?雙版納搞科研,天?天?在野外作業,人都糙了,和妻子視頻,她都說認不出我?了,難為你還認得我?。”
謝景聿敬仰道:“我?之前看?過您的專著,也搜過您的論文。”
“我?剛才跟了你們一路了,看?得出來,你是真心熱愛植物,植物學的理論基礎很?紮實,一看?就是下過功夫的。”
“現在喜歡植物的年輕人可不多了。”張教授看?着謝景聿像是發?現了一塊寶物,眼神?裏都是欣賞之情,他?面帶笑容,詢問道:“你今天?逛完植物園就走了?”
林粟立刻窺到了張教授問這個問題的意圖,毫不猶豫地?替謝景聿回答了:“沒?有,我?們還要?在植物園裏呆兩天?。”
“那正好,這兩天?你有沒?有興趣跟着我?到處走走啊?我?們也可以好好聊一聊。”張教授問謝景聿。
謝景聿遲疑了。
雖然張教授的邀請很?誘人,但他?不能丢下林粟。
“我?——”
“他?有興趣。”
謝景聿剛要?回絕,林粟搶先一步開了口,直接替他?應下了。
張教授的目光在謝景聿和林粟之間轉了一圈,哈哈一笑,打趣道:“既然家屬都同意了,那這事就說定了。”
“我?們下午見。”